记者调查：网络谣言背后，有这些“流量密码”
近日，德阳警方通报了“中电科加班事件”的调查结果：陈某龙因向中电科求职未被录用，心生不满，利用图像处理软件捏造了“怒怼领导、发泄情绪”的微信聊天记录截图。由于陈某龙故意散布谣言的违法行为严重扰乱了网络公共秩序，警方依法对其作出行政拘留处罚。
至此，“中电科加班事件”有了初步结论，而复盘这一事件，会发现陈某龙在造谣时，使用了网络谣言的流量密码——除了冒充知名企业外，还用容易引发讨论的“加班文化”为主题。
上海辟谣平台梳理发现，近年来，以“知名企业 加班文化”为主题或关键词的网络热帖数量不少，其中既有员工对“加班文化”的正常讨论，也不乏发帖者为吸引眼球，夸大其词的造谣，经调查后都被澄清。
而且，“加班文化”并非网络谣言的唯一关键词。在上海辟谣平台近年来的求证中，“婆媳关系”“贫富差距”等，都属于“流量密码”。除了个人造谣者为了“求关注”“搏眼球”“泄私愤”引用这些密码外，那些靠编撰离奇故事、收割流量获利的互联网黑灰产公司更是这类“流量密码”的拥趸。
“恶婆婆”“好婆婆”都是“假婆婆”
在短视频平台，有很多发布者为自己的作品打上“社会百态”“听人间故事，品百味人生”等标签，浏览他们的故事，会发现主题雷同，涉及“婆媳关系”的特别多。
一方面，有很多“恶婆婆”。
比如，以主题为“我带着儿子/女儿净身出户”的短视频故事为例，能发现不同年龄、不同装扮、不同地区博主的个人经历竟然异常相似：都是被养母捡来含辛茹苦带大，城里的公婆/丈夫看不起养母并不让“我”照顾，最后忍无可忍打了婆婆/丈夫，或者被婆婆/丈夫打了，带着儿子/女儿和养母离开。在这些故事里，有些细节更是出奇得一致，比如“我被扔在柴火垛上”“养母用米糊喂我长大”“养母不幸瘫痪”，等等。
这些博主说的故事几乎完全一样，能信吗？
在这类视频最后，发布者大多要求观看者“加油”“点赞”“转发”，表示要从网友的留言中汲取力量。从点赞量、转发量和留言看，还真有不少网民相信，纷纷表示支持。
然而，只要多看几个类似的视频就不难发现，这类视频疑点太多，除了经历雷同外，有些博主发布的内容本身就自相矛盾。比如，有位发布者流着眼泪说“老公投资失败，婆婆给我送来一件衣服，口袋里有一叠钱，鼓励我对自己和孩子好一点”；隔了几天又流泪说“结婚后没有孩子，吃了很多苦也要不上”；没过几天，再次流泪说“婆婆嫌我照顾养母，把我和孩子赶出家门”。到底哪一段是真的呢？
另一方面，短视频里也有很多“好婆婆”，最典型的案例就是 “儿子过世，婆婆送儿媳出嫁”。上海辟谣平台此前的调查已经显示，这类故事都是编的，短视频讲述的故事与画面没有关系，有不少发布者用正常的婚礼场景编故事，涉嫌侵害婚礼当事人权益。
那么多婆婆（公公）强令儿媳改嫁的故事，能信吗？
其实，只要想一下，就不难发现发布者将“婆媳关系”作为卖点的原因——这一话题生活气息浓厚，如果情节再离奇一些，就很容易推动视频传播，再利用流量获利。
“虚构故事”标签谁来打？
与“恶婆婆”“好婆婆”的故事主题相类似，“贫富差距”也是造假博主喜欢的流量密码。近年来，包括“第一次去男朋友家，看了晚饭后想分手”“农村女孩索要天价彩礼”等网帖都曾引发极高的关注度。经过调查，它们均被发现是发布者为了流量编造的。
短视频平台上有很多围绕“高价彩礼”的“故事新编”
其实，梳理谣言流量密码，不难发现它们的共同点：
首先，它们贴近生活，不论是家庭中的“儿媳与婆婆”“贫富差距”，还是职场中的“加班”“怼领导”等，都与生活、工作密切相关，观看者容易理解，也容易产生共鸣共情，从而让这类谣言具备传播土壤。
其次，不少话题有“清官难断家务事”的特点，一直存在争议，不过在发布者编造的故事中，虽然矛盾尖锐，但是非曲直往往一眼可辨，从而引发网友一边倒的评论。这似乎是帮助造谣者抢占道德主动权，可实质是让造谣者掌握了流量主动权，将好心人的点赞和支持变成自己的收入。
再次，这类信息发布者都以当事人身份讲述，或是泪流雨下“卖惨”博取同情，或是义愤填膺寻求支持，都有很强的煽动性。
最后，造谣者发布这些故事，并不是为了推动社会问题解决、传播正能量或移风易俗，只是为了煽动情绪、收割流量。所以，编造情节完全不顾公序良俗，只为了观看者“爽”而胡编乱造。有网友因此将这类谣言称为“毒视频”“毒帖子”，希望平台和相关方面予以制止。
事实上，也有平台注意到这些问题，要求发布者在发布虚构故事、演绎故事、摆拍视频时，进行标注，方便观看者分辨。
但从上海辟谣平台浏览结果看，几乎没有打出“演绎创作”标签的发布者。相反，类似“我带着儿子/女儿净身出户”的视频仍旧此起彼伏。
可见，有了规矩后如何执行，依旧摆在相关平台面前。要知道，对这类假视频的发布者来说，用流量密码搏眼球是他们的生财之道，不太可能自断财路。在这种情况下，若想避免平台新规变成一纸空文，必须由平台主动出击。
同时，平台应当开通投诉举报渠道，支持用户投诉举报这类视频和帖子，发动各方力量打击“毒故事”。
